日怪,清早上班发现办公室的门上贴了个“脸”字,浓墨狂草写在纸上。走近看,上款是工楷小字:给刘书记。
莫名其妙,我招谁惹谁了。这伙人可恶,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。不管多少,厂里不是还发着工资吗,要知道市里还有好多企业停产半停产、中国还有上千万人没有脱贫呢。看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哩,精神文明建设不能有丝毫马乎呵。
赵云这丫头真善解人意,早已扫掉扔在门口的纸屑,正踮着脚擦门上的浆糊呢。
倒会讲策略,给我来暗的。
写个脸是啥意思,让我注意脸面?让我给个面情?亏他想得出。
无非是上个月到南方转了一圈,差费高了点,这算个毯。好赖我还是这么大个单位的书记哩。要说厂长也够意思,把那几千块一统打进考查费里。话说回来,谁还不知道谁。嘻嘻,南方妹还夸我有血气呢。说到脸面,我长得不赖嘛。
小赵冼冼手,提过热水瓶给茶杯里续水。漂亮的长发在身后甩来甩去,散出一些沁人的香气。年轻人真会收拾。
不会是机关里谁吧?妈的,哪一次招待也少不了这些吃遛边饭的。人心隔肚皮,别看这些人表面上左右逢迎,心里还不知道咋看我呢。没办法,谁让我做的是书记呢,实权让厂长抓完了。不过当书记也轻松,干的好少不了我姓刘的;出了差错,你小子担着。
叫保卫科查一下?
动力车间的老刘,平时总阴阳怪气的,见面连招呼也不打。不就是带着几个人去娃她姨家安了几组暖气片,材料又不是你家的,加班补助、好吃好喝没少了你的,我没有亏你呀。
木工老杨?装修屋子叫你是看的起,不是我搭话,你那几千块钱的药费等着报吧。发票不会出问题吧?这事只有厂长知道。
总不会是档案室的郑红。上次转悠到她那儿,见她在看闲书,打碴子说看黄书哩,她慌里慌张把书放到墙上的坤包里,一定不是啥好书了。她藏的真是地方,女人随身带着,谁知道里头还有啥好东西哩。郑红的娃该上学了吧?难得还保持着好身段。反正没事,就在那儿闲谝。说到贪污腐败,我给她编排王宝森养情妇的事;还提有些小青年明里是去打台球,听到后面录像厅里音乐一变,有了哼哼唧唧的声音,就一窝蜂地钻进去了;记得还谝了一会儿<<废都>>。小郑红表面上打着毛衣,咯咯地笑,心里头还不知道咋跳呢?在我面前装正经。可那半天我也没干啥呀,有啥道理糟蹋我?
别的还有啥?那帮上班遛号的、做私活的、乱拿的,我只是扎扎势,面上批评一下,也不算过份呀。你就是把厂子拆了,老子还有银行的钱儿子呢。幸亏前些年干事时盘弄了点儿,搁着现在就是想贪污,得有哩。
查查吧,不妥。谁知道得罪的是那位神,漫天撒网,给自己惹一屁股臊。
管他家的,我才不生气哩。美女相伴,喝茶抽烟,看报纸、摘文章,我还有自己的工作哩。要说小赵这丫头蛮有福气的,才上班几天就坐到了书记办公室里。通讯员,小蜜,嘻嘻。
清早上班,发现门上又帖了张红纸。中央浓墨狂草个“脸”字,日怪,昨天撕掉的纸片仍丢在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