鸽子
2021-10-19 22:35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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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日头儿升起很高了,村子的上空炊烟袅袅。各家忙碌的依旧是主妇们,男人便凑在阳光下闲谈。

  “看呀!那是什么鸟儿?”吴大指着院子对面的山崖嚷。

  众人抬头看,崖边灰蒙蒙的乱草间一只深蓝色的鸟儿左右蹒跚。

  “鸽子呗。”有人不以为然。

  “不象。”吴大一手推了落在鼻梁上的近视镜仰颈望,一手在胸前摇摆。“嗬!是刺角子呢。”

  吴大做过采购员的,向来见多识广,既是他说了,众人也便确信那极象鸽子的鸟儿定是什么刺角子了。于是,马上有人声明在电视上见过这种鸟的。

  吴大回头觑视众人,见他们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,便更有了权威人士的自负,“没有问题,肯定是刺角子呢。这种鸟陕南多得很。我年轻时……。”

  由鸟儿到陕南的秀美风光,再到年轻时传奇般的经历,吴大侃侃而谈,听众们如醉如痴。其间,就有人闪电般地走到自家门口,又极快地便复转来,或是告诉女主人自己没有走远,或是表现一下随时奉命的姿态以慰藉妇人的独自劳作。

  “刺角子可能受了伤呢,怎么半天不见飞。”不知谁仍在留心着。吴大当即停了演说,率先走到崖脚下,面色庄重之极。人们也纷纷聚拢来。

  “砸下来炖肉哦。吴师,你们吃过的吧。”有人大声煽动。

  “是啊,小姜,炖了肉给你那儿子补身体,野味呢。”

  人群中的袁丙,在中学里教政治的,平素里即心慈手软,加上多读了几本佛家故事,便认为自己信了佛的。听到说要害那鸟儿的小命,心里便一抽一抽的紧,欲要劝阻,又恐拂了大家的兴,只好闷闷地站在一边。

  小姜果真拾起个鸡蛋大小的土块向那草丛掷去。鸟儿受了惊吓,撑开翅膀欲飞,却飞不起来,跳了几下,便扑愣愣掉下来,显然,它受伤不轻呢。

  小姜拾起鸟儿查伤,那眼、喙、尾,“哈、哈……,是只鸽子呀。你看,你看。”边说边举到众人跟前。

  吴大躲在人身后,极快地瞥了一眼,便悄然走开了。别的人也早把那风光和传奇抛到了脑后。

  “怎么没有外伤呢?中毒了吧。”有人提出疑问。话未说完,小姜便飞快地将鸽子甩在地上,两手“啪,啪”相击,仿佛已沾染上了鸽子体内的毒素。

  鸽子瘫卧在灼热的水泥地上,尺恐地看着一圈快乐的人们。

  袁丙老师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,默念着菩萨,转身走开。

  雪白的米饭和香喷喷的菜肴凉在饭桌上,小姜俩口儿却叫不回儿子东东。

  东东四岁,已上了幼儿园的。此刻,正独自守护着那深蓝色的鸽子,锁着眉头,向前探着身子,却每每为扑闪着双翅顽强挣扎的鸽子所惊吓,趔着身子后退。

  “鸽子比我可怜呢。”东东见袁丙经过,便拉着袁伯伯认真地说。

  “这小家伙倒有同情心。”袁丙心想,不由地问:“你怎么可怜了。”

  东东不知该怎样回答,只望着鸽子道:“老师说,动物是人类的好朋友呢。”

  袁丙看那鸽子痛苦不堪的惨状,心想既是中毒,身体内一定烧得厉害,便回屋舀了水倒在鸽子前面的凹坑中。鸽子一下一下的把喙狠命往水里沾。

  东东叫不回去,小姜便端着饭碗出来,一边自吃,一边给儿子喂。吃罢饭的人们又打着饱嗝纷纷走来。

  “绿豆汁解毒呢,谁家熬稀饭了。”

  “仙人掌挤出的汁效果更好,可惜咱们院里没种。”

  袁丙掰了一小块馒头,在手心里搓碎,撒在小水坑中,周围“啧、啧”声一片。袁丙媳妇走过来大声地骂:“你好,抱着它回去睡觉呀。”众人便笑。

  袁丙掂不清妇人吃的哪门子醋,一时间心灰意冷,丫起身走到一边。

  使子在人们的笑声中做了最后的挣扎,静静地躺了下来。

  人群散了。

  东东这才想起,该叫隔壁院里的张晓哥来看。

  张晓上了四年级的,他看到鸽子已死,领着东东在远处的山脚下挖了深坑,把鸽子埋了。

  (2006-02-23 20:23:04)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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