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诞节是主耶稣诞辰的日子。这个西方人的大年,这些年在国内越来越风行开来。信教的善男信女自不必说,接着是在校的大中学生热衷它,现在就连中年人对它也情有独钟了。
其实,我很小便知道这个节日。
奶奶在文革前便是个基督徙,运动期间教堂拆了,也没有人再敢聚会做礼拜。大约在我十岁左右吧,奶奶又重新加入了这个组织。那年,奶奶跌跤闪了腰椎,躺在床下不能动,爸爸便找来的骨科大夫叫老郭的来治。郭大爷是地区有赫赫有名的捏骨仙,和洛阳白马寺的郭家同族。按摩几次,上了几贴膏药,病情便日渐好转。父亲便去的少了,只让我放学后去照料奶奶。一次,我进了奶奶的院子,看到十多个老人围坐在奶奶身边,嘴里唱着莫名其妙的曲子。事后,我才知道,是教会里奶奶的姐妹兄弟在给奶奶做祷告。我看到有那么多人,便告诉给爸爸,谁知,呵呵^_^,你猜怎么着?爸爸怒气冲冲地赶去,一下子把人家全轰走了。奶奶骂我,我也有点后悔起来。事后,奶奶根本不买那个老郭的账,只说病是主给她治好的。那以后,奶奶便背着父亲,又开始了在信徒中走动,有时去邻家做聚会,还做礼拜。
说起来也挺逗,有好多年吧,奶奶还巴结我呢,只因为我识了几个字呀。奶奶没有和我们同住,两个院子相距二三百米的距离。好多次,奶奶便扯着喉咙向这边喊:"玉同,玉同",我便闪到院外。奶奶看到我,便又是招手又是点头示意。我知道又有好吃的了^_^,便兴冲冲的跑过去。我就是爱吃奶奶做的蒜面条,里边加些细细的红萝卜丝和几片绿油油的菠菜,泼的油特别多,好香呢。当然不白吃,吃完了,就要给奶奶教歌。奶奶拿出几页纸片,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小诗样的东西,让我念给她听。什么"天下打雷风儿吹,耶稣专救咱穷苦人……",什么"主啊,主啊,我是你身边的羔羊……",反正多了。奶奶一边冼碗,一边微笑着听,便也记住了好多歌。有时,或许是我吃饱了不饿,就是不给她念,奶奶骂我,说我是猴崽子,她就自己看着那小纸片唱。哈哈……,唱的是什么呀,明明是这样的句子,她却唱成了别的歌;不认识字,还装。^_^教义中说不能骂人的,奶奶却骂得很凶,骂我,骂我妈,还骂我四姨,那我可不干,四姨对我最好了。奶奶怎么学的呀,肯定不是好信徒。逢星期天,奶奶让我跟她一起去十多里外的教堂。老年人多,也有年轻人,先是那个胖胖的老牧师讲,再是年轻的修女领着人们唱,我听不懂呀,就看四周用红漆、蓝漆刷出来的玻璃,再看那许多陌生人的脸,便笑出声来。二十四号晚是平安夜,奶奶便早早地赶去,直到第二天午饭后,才回来。她想领我去的,爸爸不让,说我还要上学。真遗憾,奶奶说,有大烩菜的,可以尽饱着吃呢。
奶奶总是骂人,心底却好,也很慈祥的,否则,我怎么会常常梦到她呢!我参加工作不久,奶奶便去逝了。单位在郊外,又是一人一个宿舍,我还真不习惯,晚上总是把门锁得紧紧的,又拿一个粗粗的圆木在后边顶着。我便做了一个梦:外边下着小雨,奶奶推门进来了,她戴着草帽,肩膀上已经淋湿了,进了屋子,只是冲着我看。我便翻身坐起,忙叫"奶奶……",哪里还有她老人家的影子,我拖着鞋子到门外寻她。凉风一吹才灵醒过来,知道这是一场梦。可奇怪的是,门真得半开着,外边也真得下起了小雨。唉,我是真的想奶奶呀。
现在妈妈也信教,是五姨从河南老家专程赶来传给她的。五姨说了一大堆呢,还讲为什么黑人特别低贱,为什么女人怕蛇;我没有跟五姨争辩,毕竟她是远方来的客人呀。妈妈信教也好,至少心里有个事,也能够常常走动,退了休,总闷在家里未必好。爸爸却信佛,呵呵……,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假信,他还是共产党员呢。反正总是摆弄家里那尊观音塑像,逢年过节的,也上两柱香。从前可不是这样子,也最烦人家搞这个,现在却……,我真要笑话他了。我第一次知道爸爸搞唯心主义是那次病重期间,他晚上总做恶梦,醒来讲给我们听(挺吓人的,我就不复述了)。爸爸交待我去药店里买一两朱砂,用小布囊包起来,晚上放在他枕边,可以镇邪的。我便照着做了,别说,还真管用。出了院,爸爸倒买了山桃壶做的佛珠,没事的时候便一下一下的数。后来竟买了小木鱼,用筷子敲打。哈……,把妈妈烦的。妈信耶稣,圣经中说,信徒家里不能放任何偶像类的东西,真主只有一个嘛,其它都是假神,妈让我背着爸爸悄悄把佛像拿走,我才不,这一点我可是向着爸爸,信仰自由,各信各的嘛。
妈整日里抱着<<圣经>>看,比当年读毛选还认真;爸天天用净布擦那观音,也同当年爱惜自己的印刷机器差不多。好在不论何种宗教以善为本的,她们没有象文革中那样天天争吵。那时爸是保皇派,妈属造反派,家里能不热闹吗?^_^罗里罗嗦一大堆都写了什么呀,反正他们都是好人,不是吗?好了、好了,该over了,哈哈……